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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梦


千年之前,小小河洲,任雎鸠在你身上印下爪痕和关关鸣啭。

千年之前,易水河边,看头顶苍白的芦苇花在别离的琴声中静静摇摆。

千年之前,池塘一畔,听牧童在牛背上闲适地吹着家乡的清澈小曲

千年之前,土阶之下,闻屋顶的没落侠客在落日中诉说流离的无奈。

千年之前,沙场萧关,见证英雄的生与死,记录最残酷的命运之歌。

要不然,千年之后的你,被释放出来的声音为何会有那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

爱与梦,在历史的河流中渐行渐远,他们的苦难和喜悦,离别与重逢,全部封印在你的身上,直至你能够发出声音,讲述他们遗落在生命这岸的故事。灵魂已经远去,只留下沉重的倒影,由你经历万般艰难痛苦,捶打磨练,背负至今。连同你的卑微,你的沉默,你的重生。

在大地不见天日的怀抱里,你是否也在等待印着飞鸟的苍穹,含满泪花的大海?那些故事,在你被灵巧的手锻造打磨之后,从幽暗的地下宫殿蹒跚走出,你,便是大地收容记忆的罐子吧。

把你捧在手心,把你靠近双唇,你依然有着黄泥最原始的气息。如果你有灵魂,那便是你的灵魂,无论是太阳的暴晒还是河水的淘洗,无论是被密封进仓的漫长孤独还是被挤压捏造的任人摆布,无论是在身体上打孔的疼痛还是高温煅造的难忍,你都默默地承受下来,最终,有了自己响亮的名字:陶笛。然而脱胎换骨的你,不曾遗失自己的灵魂,你歌声嘹亮,音符还是古老的模样。

来自大地,歌唱大地的你,一路走来习惯了沉默与坚韧,不为人知的生命,终有一天一鸣惊人,在天地之间奏响自己的天籁。鸟语花香,高山流水,世间万物,人生百态,你或清脆嘹亮,或低回婉转,给所有由你唱出的故事赋予了自己独一无二的意味,那是天堂泄漏的吉光片羽。比起陶笛,我更愿意称呼你为:呼吸的泥土。

再卑微的生命,也想要直起腰身,抓住一缕金色的阳光。但不是所有生命都能够在烈火中涅磐重生。我想,从卑微中艰难地隐忍至今的你,像是一颗镀上晨光的露珠,在漫长而凄冷的黑夜之后,于清晨的曙光之中熠熠闪亮。

命运之神选择了你,而你,亦以决绝的态度抓住了来之不易的机遇。如果说在被塑形锻造的过程中,某一环节没有坚持下去,现在的你,大约连做普通泥土的资格也没有了吧。若果真那样,你大概是会带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和久久以来背负的故事,流落到不知哪里的角落孤寂一生吧。

如果是那样,那该是多么绝望。

命运只懂得给与和收回机遇,世界也从来不会在意一个失败者的未来与过去,不管他们的未来多么有潜力,不管他们的过去多么辉煌美丽,不管他们是背负了多么沉重的梦想承受了多么残酷的苦难才走到今天。

而你,在历尽艰辛之后,终于得到了那只荆棘王冠。你终于站在世人瞩目的舞台上,以你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方式——唱出你的心,你的爱,你的命运,你的未来。

那一刻,一定是惊艳全场的轰动。

没有人在意你是经历过什么才走到今天,因为赞美便是对你所有一切的认同与鼓励。你含笑不语,满足一睹你的芳容的人们一切好奇心与要求。世界各地的故事,在你唇间婉转流淌,变成最华美的乐章。那声音里面有着独一无二的广袤与温柔,娇而不弱,甜而不腻,粗犷而不暴戾,坚韧而不强硬。从北方草原的牧马人到江南水乡的打渔者,从木棉夹荫的马路到秋叶纷黄的公园,从高山到溪涧,从天堂到人间,你的声音总将每一处演绎得恰到好处。你的卑微与寂寞,你的坚韧与棱角,正构成了你生命最重要的部分,那是来自黄土地的灵魂,来自历史最深处的问候。

而于严苛的考验中吹响生命的你,一定是天堂给予人世的信物,爱赠与世界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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