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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 中秋,那年中秋……

那是1997年,我十六岁离开家在县城读中学,第一次离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既兴奋又有几分忐忑。乡下孩子都是很保守的,那时的我很是害羞,见人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我爸有句话说得好:生成的狗肉上不得桌!就是说我的,意思大概是烂泥糊不上墙,上不得大台面,呵。记得我刚被班主任安排好桌位,他转身离开,一大群热情四溢的女生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个问我从哪来的,那个问我叫什么名字,有的还干脆动起手来翻看我的书本上有没有写名字,我一下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蹦不出来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我们那里男女生平常是很少讲话的,哪像她们这样,一下把你围在中间,脸差点就要凑到你的鼻子尖了,几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直瞅着你,看什么稀奇物似的,让人十分不自在。幸亏,当时还有一个熟人在,我小学时的一个同学,是他帮我解了围,好说歹说解释了半天才驱散了她们,我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我到县城的第一天,紧张而又兴奋,好歹是安稳度过了。
没几天时间就是中秋了,惋惜那时我还没有什么朋友,月圆那天晚上,学校下午不上课,家在城里或城郊附近的孩子都早早地收拾东西回了家。当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感到了孤单,却又无处可去。我家在杞县的最南端,离县城足有一百多里;更恼人的,我是被父亲领着进城的,即便让我回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坐车。那一刻,我第一次领会到想家的念头竟然是酸的,那份酸楚萦绕在心头,怎么都驱逐不去,最后很自然地就跟泪腺连接了起来。正当我在宿舍黯然垂泪时,家在县城的表姐来喊我去她家吃晚饭,我抓紧收拾一下就随她去了。晚饭很丰盛,大概他们也是怕我一个人太孤单吧,表姐和姐夫对我很是热情,又是苹果又是月饼地一下把我的肚子都塞满了,一时也顾不上想家了,吃晚饭又看了会儿电视,我就一个人回宿舍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略略发黄的月光,心里仍很不是味道,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很难受,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乡愁,想必那难受的感觉就是了,那是我在外的第一个中秋。
第二年的中秋好像适逢星期天,学校破天荒放了两天假,中午一放学,我就兴奋地收拾好书包,跑到城南关的路口预备搭车回家。忘了说了,那时从县城到我们家的交通很不方便,每天只有一辆车经过县城直达我们那儿,而我那天恰恰错过了那趟直达的车,而不得不辗转坐上了一辆到我们附近一个乡的车,车到终点后,已经是晚上了,而我离家还有近20里的路程,没方法,只好步行回去。
天慢慢黑下来,那时刚好是农忙季节,路上时有些刚从田地里回来的农民,所以心里也不是十分可怕。但是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月光明晃晃的照在青色的柏油路上,风吹着路边对着的豆秸垛沙沙作响,不知为什么,心里油然有一丝紧张。可能是想起了四姐给我讲过的美女蛇故事的缘故吧,故事本身不可怕,可经她一番添油加醋,早变了味道,想想也不免有些恐慌,随即足下就加了快,一个劲儿往前奔。正当我大声哼着曲调,忘情地在公路中央往前奔跑时,忽然,两束刺眼的灯光从背后打过来,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一辆红色的昌河车(实际上我已记不起它是什么颜色了,但我从心底里情愿将它描述为红色)急速向我驶来,我急忙闪在路边,想让它过去。不想,它刷地一下停在了我的身边,然后从车窗弹出一个满是稚气的脑袋,问我:嗨,哥们,去哪儿,坐车吗?我愣了下,随即问,“就到前面的村子,多少钱?”“嘿嘿”他一笑“你看着给呗!”然后就打开车门,让我上去。上了车我才发觉,车上还有两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年纪都不大,十四五岁。见我上来,他们很热情地问我从哪回来的,家在哪里等等没话寻话的问题,我也乐得跟他们瞎寒暄一通。车毕竟比人的双腿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我们村口,我下了车,拿出十元钱递给那个小司机,心想这应该足够了,我从县城回来车费也不到五块钱,没想到他哈哈一笑,说“算了吧,本来就没打算要你的钱,只是见你一个人走路,想顺便捎你一程,再见了!”没等我再说什么,他一踩油门,车就不见了踪影。直到现在,想到那一幕,我心里也会陡然升起一层暖意,庆幸自己曾经遇到过这样真诚的相待,虽然我已永久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
回到家里,爸妈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满身的泥土。看见我回来,他们很惊异,责备我也不及早打个电话回来,好接我一下。爷爷奶奶见了我自然很快乐,他们还以为我又不回来了,快乐地拿月饼水果给我。但那时我已经很累,只想舒服地徜仰在久违的床上,感受亲情,一家人团圆的感觉真好!
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在家过过中秋,也再没有机会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块团圆地相聚分吃过家里的月饼,所以,留存我心底的,关于中秋的美好记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
By 张体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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